东坡诗中的茶与人生
东坡是个高产的作家和画家,用诗词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幅美丽的画面:
高入云端的茶山上,云雾缭绕,拨开一抹云雾,茶芽尽显其中,轻轻的采下装入篓筐中,来到泉边,轻轻的清洗,茶的芬芳让人陶醉。月静静的散发着柔和的夜光,洒在院子里,圆如明月的龙凤团茶,在这样一个被月光和春风陶醉的夜晚来到家中,品饮后,不觉像亚圣那般清风生两腋,从而感觉到武林(杭州古时的别称)春意盎然,茶在口中渺然自得。
刚刚收到的新茶,犹如出水芙蓉,冰肌玉肤,粉妆未匀,美不胜收;入口宛如温暖春意,了然自得;由于未加没加膏油,彰显天然之真滋味和其内在之美质。仙山灵草之冷艳高洁,佳人之天姿妙质目新茶,得天地之灵气具仙草之冷艳,真香呈露,妙质而天成,佳人不施粉黛清水芙蓉,天然去饰,屏弃一切脂粉膏油,有冰雪之心性,美玉之姿质。茶如人,人如茶,真是“从来佳茗似佳人”。(《次韵寄壑源试焙新茶》)
雄伟瑰丽的惠山屹立眼前,一泓晶亮清莹的泉水源源不断地从腹内流出,一会儿如汹涌的云涛,一会儿如纤柔的细线。泉水何来?定从那空旷无比的腹中流出。泉水淙淙,如琴奏佩鸣;泉水曲曲,如龙鸾宛转,如此美妙的泉水,堪为佳茗的永恒伴侣。请求朋友寄赠一斛清泉,以便消受美泉配佳茗的人间乐事。(《求焦千之惠山泉诗》)
东坡是一个一生极具传奇色彩的悲情诗人,他的一生堪称颠沛流离,人到花甲还因陷害被流放海南,而东坡却能在诸多困厄之后,直面笑对人生,不仅唱出 “九死南荒吾不悔,兹游奇绝冠平生”的昂扬诗句,更在这远离中原喧嚣热闹的蛮风瘴雨中,找寻了生活的美色,以煎茶品饮方式,来寥寂饱受沧桑的心灵。有一个画面出现在脑海中:在一个幽静的南海古镇住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每日清晨,老者拖着老迈身躯,提着一只木桶,到离家不远处的清深江水汲取活水,而后回到家中,亲自生火烹茶,火烧得郁郁葱葱,斑斑点点的火花甚是好看,不一会壶中乳白色的茶汤开始翻液,犹如松风和鸣,老者将茶汤倒出,连饮三碗茶汤,起身来到书案,挥手写下“大瓢贮月归春瓮,小勺分江入夜瓶”的诗句。
在东坡笔下,有瑰丽的景色,美妙的泉水,更有美不可言的茶,精品厌凡泉,愿子致一斛! 茶已成为融入苏轼的生命与情感当中,东坡对茶的依恋已经深入骨髓,如果说他留下的众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是他生命的延续的话,茶就是他的灵魂,超凡脱俗,沉静恬美。纵看他坎坷的一生,唯有茶在他困苦的日子陪伴他,这不仅仅是精神的依恋、苦闷的解脱,更是心灵的慰藉。古今多少人,品茶、恋茶、悟茶至如此境界,还有何人?
唐宋有很多大家都喜欢以茶为题材写作,白居易笔下的茶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的酒茶互补人生;亚圣卢仝笔下的茶饮而狂,狂而醉,醉而歌,满腹抱负与激情;而东坡笔下的茶是真正的茶如人生,喝茶喝道“唯能剩啜任腹冷,幸免酪酊冠弁斜。”境界的人也只有东坡了。东坡的茶,李白的酒,堪称唐宋两大典型代表,更是从酒到茶的文化嬗变。如果说在唐代,人们还需要借酒消愁、借酒助兴、酒中生乐的话,宋代的茶文化之风恰恰体现了宋代人们“在不完全的现世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茶中“享受自己,装点自己”,或许这也是文人墨客对社会人生深刻的冷漠感的聊以慰藉的心灵之物。这也是由糊涂人生、逃避人生到圆熟世故的老人心态的升华,不知人类文明的升华的产物是茶的这种提法站不站得稳脚跟,但茶确实反映出那个时代文明的繁荣和人格价值的提升。